張索時|新解《浮士德》的最後一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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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原文刊登於《新大陸》詩刊 2008年10月108期
新解《浮士德》的最後一詩
張索時
人類天生具有“聯類而比物”的想像力。人在觀物時,眼光和感情是一同注入的。被觀照物往往因此引起聯想而成為某種觀念的象徵。偉大的詩人歌德 (1749-1832) 發現象徵無所不在,在藝術領域,人類通過象徵認識宇宙,象徵與藝術構成生命共同體。詩劇《浮士德》的最後一詩〈神秘的合唱〉(Chorus Mysticus),最直接、最深刻、最完美地顯示人類靈魂親合宇宙的融入點:
物本無情。物經聯想而呈現的象徵,實際是人移情於物而衍生的觀念的變體。物不分實有與虛構皆可象徵。首句Alles vergängliche,直譯是“正在化去的萬物”,這重複了古已有之的的宇宙認識:萬物的生命歷程是變化著而行去的。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 (Herakleitos, 535-475?) 的名言“我們不能在同一條河入浴兩次”,無比生動地形容出萬物時刻處於變化之中的真理。次句不僅說就整體而言萬物無非象徵,隱含的意思是,它們在行程的每個旅點上也是。
接下來,Das Unzugängliche是指化去途中一切實有的或虛構的形跡,天然是未臻圓滿的,其中許多情形天然是不可狀摹的──Das Unbeschreibeliche;當然也分別指《浮士德》劇中筆到意不到的和意到筆不到的形跡。總之,情事上不得盡示之處、意境上不得盡展之處、思想上不得盡及之處、筆墨上不得盡訴之處,將會在象徵所提供的想像觀照中“完整”而“塑成”。
詩中的兩個Hier,從句構看,是承接上意Das Unzugängliche和Das Unbes-chreibeliche分述Alles vergängliche之中的殊相,故前六行裡,連用三個分號,足見Hier指Gleichnis應該譯作“在象徵中”;從詩意看,如果另起壚灶譯作“在這裡”之類,Hier一變而為“在本劇中”,那就前言不搭後語,詩不成篇了。況且,“那未臻圓滿的”、“那不可狀摹的”只能通過從語言的角度看來不明晰的、可塑的、靈活的創造方式──象徵而完善起來。
“人類經驗中的最深刻的部份,是難以用清楚明白的語言表達出來的。象徵以其象徵性(暗示性、借喻性及其各種中介性的手段)所表達的那種隱含性和曲折性以及伸縮性,恰巧可以彌補用清楚的語言所難表達的含義。”*“象徵促使人開動腦筋,促使人發揮想像力,促使人不止是在理性和感性領域中,也在理性和感性之外進行探索。”*
結末,“永恆的女性”指詩神繆斯,“攀昇”意味向完美的創作力挺進。歌德一面相信理想只在象徵中結果兒,一面相信創造力帶來的人類的自我超越。籲請女神引導,這冥冥中透出人祈望於神的完美。
詩劇《浮士德》喻示:人類歷史是貫徹人自我神化的止望的歷史。
注釋:
附錄:
全譯詩劇《浮士德》的中譯者計有八家:周學普、郭沫若、梁宗岱、董問樵、綠原、錢春綺、楊武能、江麗芳。關於〈神秘的合唱〉,周郭二氏的譯文,對於詩中Hier一詞的譯法,與其餘六家相類,而此二譯本不在手邊,只得從闕。另六家中,江譯全同於董譯而晚出,顯係抄襲,故不餘載。
一、著名詩人、翻譯家、詩論家梁宗岱先生的譯文:
二、復旦大學德文系教授董問樵先生的譯文:
三、著名詩人、翻譯家、評論家綠原先生的譯文:
四、著名譯詩家錢春綺先生的譯文:
五、德國歌德獎章獲得者、四川大學副教授楊武能先生的譯文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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